「锦玉」游鱼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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仪式过程顺利，宴席道道菜葡萄都爱吃。餐毕，妖娘入内，歌舞开场。
上首座那几位推辞几句纷纷离场，于后殿小叙。天帝离席，那紫衣小仙也跟着离开。
葡萄抹抹嘴，琢磨着自己也该走了。低头看看桌上，还有三两块点心吃不下，干脆摸出张油纸包了，晚上再好好品尝。
溜出大殿，挑了条人烟稀少的小径，遇见为数不多认得葡萄的小妖都匆匆点头略过。将至后花园时，隐隐传来一阵说话声。
葡萄有些迟疑，小心探头看去，见前面角落处正是身着波光长衫的天帝与紫衣女仙。
二人面对面站立，葡萄这拐角处恰好能看见天帝大半张脸。天帝不似刚刚愉悦神情，微锁着眉，正在说话。
“——不知是谁让你如此打扮，但有些往事既已是往事，我便不想有人在我面前耍这些心计。我此前纵容你——”
葡萄不想听了。
她将将转身，看见远处棠樾冲她招手。她急忙示意他不要靠近，棠樾却没看懂，反以为在招呼他，远远便喊道：“我可找到你了——”
葡萄反应不慢，飞身几步跑向棠樾。
身后那二人也动了。
葡萄想将棠樾拖到一旁走廊，可刚行至一半，只看见棠樾目瞪口呆的样子，自己措不及防被身后人按住了肩膀。
“妖娘留步。”
温润声音就在耳侧。葡萄向那侧一瞥，白皙的手竟抽搐一下，略微施力，牢牢钳住她。
“……觅儿？”他试探的问。
葡萄心猛抽几下，搞不清眼下这算是什么光景。僵持数秒，天帝陛下许是觉得这样抓着一位姑娘礼数不合，松了手，却同时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，挡住了去路。
眼前这姑娘与刚刚魔尊夫人打扮并不一致，且看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让他恍惚回到数千年前的池塘边。
“抱歉唐突姑娘。敢问姑娘姓名？”
葡萄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，可这一刻还像被人揪着心拎起来，又狠狠丢下。这些年头，她一直想着过去了，唯独觅儿这名字是她将他明目张胆融进生活的一点私心。
时隔三千年。他又站在她身侧，目光灼灼，身后跟了另一个姑娘。旁人说他们如胶似漆，又听见他亲口说他惯常纵容她。而他问自己，是何姓名。
葡萄怔怔，在心里反复念《金刚经》那几句经文——
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。
5>>>
葡萄自霜花幼时如常人一般成长，从没想过自己是个幻影。可惜假的真不了，霜花封印破除，一切顷刻覆灭。
陨丹被冲破，因陨丹幻化精魄的她濒死，好在陨丹在霜花真身中，她侥幸只散在这真身里。身体昏睡半年，葡萄拼好魂魄，已成旁观者。
她明白她并不是锦觅，思量来去，最起码应是润玉仙口中的“觅儿”，一个葡萄精灵。她长久的锁在霜花的心门中，日复一日，于虚空中痴痴看着心上人，心痛而毫无办法。
那时虽难过，但有些期待，如果有幸出去一定要好好告诉小鱼仙官，你不要怕不要伤心，我才是你爱的那个人，锦觅与旭凤只是劫数，小鱼仙官和觅儿一定能天长地久。
她将霜花和旭凤的故事当作是话本子，自己莽撞的演了个前半段的替身，后半程终于本尊归位；而润玉与她是另一个故事，此刻两两分离，只能默默心疼她的润玉仙。
润玉越来越偏激，竟为了将霜花夺回使用施法关进寝殿。她紧张的看啊、看啊，看到最后霜花绝望的样子，连葡萄都认定润玉要娶到霜花了。
心上人要娶的，是另一个自己。
为何这样难过？
那不是她，她只是个幻影。自己已消失许久，润玉对霜花一步步逼的更紧，爱的更加悲痛欲绝。
就连霜花都未察觉有个影子活在她身体里。
她只是个影子。
勘破这层窗户纸，再看尘世百态，已遁入死路。
直到天魔大战——
天魔大战，霜花殒命，真身破碎。因庇护苍生是大功德，她与霜花被天道眷顾，魂魄无损。她终于脱身，于空中飘飘荡荡，错不开眼的望着天上一抹雪白战袍；而润玉，只望着河畔二人，悲痛欲绝。
想来一幕幕中那些心痛，不全为润玉，更为自己。造化弄人，偏让她搅和进这样一场情事：情动时懵懂，用情时错付，结局时求不得。
一场春思，这样难过。
霜花的魂魄对她笑，后毫不犹豫的冲地上的魔尊飞去——她要与心上人团圆了。
葡萄又望了望心上人。他已转过身去，挥剑诀别，未曾看过她一眼。
她费力的咧了咧嘴，满眼泪光却挤出了个笑，当做诀别。
满腔痴情至此休。望以后，别再相见。
（tbc.）
